李吉甫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六“河南道二”载:“硖石县,本汉陕县,地属弘农郡,自汉至宋不改,后魏孝文帝分陕县东界,置崤县,明帝二年分陕崤二县,置崤郡,隋文帝罢郡以崤县属陕州。大业二年废入陕县,义宁元年重置,理硖石坞,贞观中改为硖石县。” 硖石坞地望何在?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第85册方舆汇编《职方典》四三八:“在陕州东七十里。宋熙宁中省为石壕镇,今改为硖石驿。” 陕州东七十里即今陕州区硖石乡(111.478742,34.721152),在唐时有石壕村(今陕州石壕村111.478742,34.721152),故《职方典》云宋熙宁中为石壕镇。然据学者考证,唐时今硖石乡并非今名,而以杜公“石壕村”为名。唐之硖石坞在今三门峡市区东南18公里处的菜园乡南县村(111.320166,34.669582),此处有安阳城遗址,也是崤县、硖石县的县城所在地。 今硖石乡北原G310道旁建有文化景观,立有巨石刻“硖石”二字,旁有碑刻,亦多将唐硖石驿事误列。
硖石驿为硖石县县驿。李翱《唐故横海军节度齐棣沧景等州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……左仆射傅公神道碑》:“太和二年九月,以公为横海军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,俾治齐州,以图沧、景之寇,知兵者咸以为命将之当,必且有成矣。旌旗及於陕而得疾,疾愈即路,以十月晦,薨於硖石驿,春秋五十有六。天子悼痛,为之废朝,赠尚书左仆射。以明年七月,葬河南府洛阳县伯乐里。”又《新唐书》卷一百四十九:“刘第五班王李”:“(刘晏)右循底柱、硖石,观三门遗迹;至河阴、巩、洛,见宇文恺梁公堰,厮河为通济渠,视李杰新堤,尽得其病利。”又同书卷二百七“宦者上”:“洛阳陷,思明长驱至硖石,使子朝义为游军。肃宗诏锐兵十万循渭而东以济师。朝恩按兵陕东,使神策将卫伯玉与贼将康文景等战,败之。” 可知硖石驿当大道,是由长安赴洛阳的必经之地。据李健超先生考证,唐硖石驿在今之陕州区菜园乡之石门水库(《崤山南道考察记》),附近有石门村(111.342848,34.661925)、后石门(111.352754,34.663638)、北石门(111.341319,34.665724)、南石门(111.333916,34.663465)等村落。因水库蓄水,硖石驿旧址沉没湖底,其坐标信息大致为:西北角(111.350343,34.662389),东北角(111.35081,34.662359),西南角(111.350361,34.662107),东南角(111.35072,34.662166)。今硖石驿附近重峦叠嶂,山水盩厔,虽坎坷难行,然风物优美,实堪留连。
晚唐韩偓有《出官经硖石县(天复三年二月二十二日)》:“谪宦过东畿,所抵州名濮。故里欲清明,临风堪恸哭。溪长柳似帷,山暖花如醭。逆旅讶簪裾,野老悲陵谷。暝鸟影连翩,惊狐尾纛簌。尚得佐方州,信是皇恩沐。”据《新唐书》卷一百八十三“毕崔刘陆郑朱韩”载:“全忠、胤临陛宣事,坐者皆去席,偓不动,曰:‘侍宴无辄立,二公将以我为知礼。’全忠怒偓薄己,悻然出。有谮偓喜侵侮有位,胤亦与偓贰。会逐王溥、陆扆,帝以王赞、赵崇为相,胤执赞、崇非宰相器,帝不得已而罢。赞、崇皆偓所荐为宰相者。全忠见帝,斥偓罪,帝数顾胤,胤不为解。全忠至中书,欲召偓杀之。郑元规曰:‘偓位侍郎、学士承旨,公无遽。’全忠乃止,贬濮州司马。帝执其手流涕曰:‘我左右无人矣。’再贬荣懿尉,徙邓州司马。” 朱全忠炙手可热,韩偓骨鲠之士,不欲谄事全忠,反而有意薄之。全忠在昭宗前构陷诋毁韩偓,甚至欲杀之。后经郑元规规劝方止。韩偓因此于天复三年二月二十二日被贬濮州,昭宗悔之,执手流涕。此诗即作于赴濮州任上。“临风堪痛哭”即是近清明思故里之泣,又何尝不是忠而被谪的委屈无奈之泣?“逆旅讶簪裾,野老悲陵谷”言驿站众人见被谪之官,曾经显赫,如今奔走山野遐荒,不由惊讶嗟叹。诗人念此不由悲从中来。僻壤暝鸟归飞,野狐奔窜,然想到离京前昭宗的执手剖白,诗人虽遭“负向贬谪”, 然亦略有心理安慰,故末二句“尚得佐方州,信是皇恩沐”强打精神,自我宽解。历史叙事方在同,《新唐书》卷一七七“钱崔二韦二高冯三李卢封郑敬”载郑元裕弟少逸事:
少逸,长庆末为侍御史,坐失举劾,贬赞善大夫,累迁谏议大夫,乃代元裕。稍进给事中,出为陕虢观察使。中人责峡石驿吏供饼恶,鞭之,少逸封饼以闻。宣宗怒,召使者责曰:“山谷间是饼岂易具邪?”谪隶恭陵,中人皆敛手。以兵部尚书致仕,卒。
《资治通鉴》卷二四九文字相仿佛:“秋,九月,丙戌,以右散骑常侍高少逸为陕虢观察使。有敕使过硖石,怒饼黑,鞭驿吏见血。少逸封其饼以进。敕使还,上责之曰:‘深山中如此食岂易得!’谪配恭陵。”宦官栖止硖石驿,嫌恶驿吏提供的饼黑,居然鞭打驿吏,致鲜血流淌。郑少逸见状并未贸然阻止,而是悄悄将饼封存起来作为证据呈禀宣宗。宣宗见之果然发怒,贬黜打人中人,其他宦者也闻风收敛。语虽寥寥,但郑少逸嫉恶如仇的品格和机智果敢的处事方式,让人钦敬。而宣宗虽处魏阙,却能深悯百姓,“山谷间是饼岂易具邪”可谓振聋发聩,足以让尸位素餐、不知稼穑苦者汗颜,其形象也栩栩如生,呼之欲出矣。
韩愈《次硖石》
岑参《浐水东店送唐子归嵩阳》
许浑《下第别友人杨至之》
孟郊《《长安旅情》》